路韧觉得，他最大的问题就是不会拒绝别人的要求，特别是女人的要求。所以，虽然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，他还是答应了伍端端，两人步入餐厅，找了个角落坐着。
餐厅里灯火通明，空无一人，伍端端走到吧台，倒了两杯热茶，还好空调开着，喝点热茶就能让人暖和起来。
路韧显得坐立不安，他不知道跟着伍端端单独行动会不会惹事儿，但错过了拒绝的当口，他也只能尽可能简洁地向伍端端介绍那三个人。
刚刚站起来向龚星河提问的人叫霍海，也是老师的得意门生，毕业后就进了老师的工作室，工作了几年，却总是被严于瑾压了一头，他心里多少有些不服气。去年便辞了工作，跳槽去了一家叫《虚实》的杂志社。霍海这人思维敏锐，老师一度对他给予厚望，可惜肚量太小，也就是这一点，不如严于瑾。但他的敏感度和专业度一直都是备受赞许的。
经常跟在他身边的矮矮胖胖的男人叫皮特，皮特是他的英文名，他确实姓皮，叫什么估计没人记得，总之大家都叫他皮特。皮特是另一家杂志社的，却总是巴结着《虚实》的人，想找机会跳过去。这次看见霍海也来了，便巴巴地贴了上去。可他没什么存在感，巴结的人也都不顶事儿，一直在做无用功。好几年了还是这个样子，如果心思放在文章上，兴许机会还多些。
剩下那个就是班石了，一直西装革履，瘦瘦高高，斯斯文文的，很招女孩子喜欢。听说让他去街头采访，都能引来围观。班石在一家小报社的网络部工作，那报社叫啥路韧也不记得了，总之不特意去搜也不会看见。班石倒是没皮特那颗想要跳槽的心，他一直本本分分地工作。
伍端端转了转手里的杯子，问道：“这么说来，那个霍海对严于瑾有意见咯？”
路韧明白她的意思，摆了摆手，“真不能这么说。要是没严于瑾这事儿，我会告诉你，是，有意见。不仅她有意见，工作室里谁没意见呢？大家在一起上班，免不了有摩擦。但哪至于到动手杀人的地步呢？工作不就这样吗？吵着，闹着，你抢了我的新闻，我毁了你的报道，那都是今天吵明天好，工作还是要做的！摩擦！对！顶多算是摩擦！再说了，要真是那么恨，当时就该动手了，他都跳槽一年了。《虚实》也是个好平台，给他的待遇也不错，算是因祸得福了吧！”
“你怎么知道待遇不错？你也有这个念头？”伍端端往前倾了倾身子，八卦地问道。
路韧端详着她，确认她没有恶意，郑重地点点头，“谁不想走啊？不止我，你问问陶志勤，他也动过这个念头！”
“为啥啊？不是说挺好的吗？老师名声在外，工作室效益也不错啊！”
路韧摇头，“现在是还行，你得为以后考虑啊！你也说了，现在效益好，那是因为老师名声在外，可他要退休了啊！且不说是不是严于瑾接手，你扫一眼工作室里的人，哪一个能扛得起来？没有独家，就没有奖项，没有奖项，就没有名声。老师退休了，就算想顾着我们，只怕其他人也见风使舵，往别处使劲了。现在好了，严于瑾也没了，老师辛辛苦苦培养的接班人没了，哎！只怕以后都要风雨飘摇咯！”
“那除了严于瑾呢？老师就没搞个备胎什么的？”
“什么备胎？”路韧皱着眉头说道。
“不、不！我的意思是，没有别的重点培养的人了吗？万一严于瑾被人挖走了呢？”
路韧欲言又止。
“陶志勤呢？是陶志勤吗？”
“你呀！怎么什么人都怀疑？那是你前男友！他是什么样的人，你还不清楚吗？亏得他还念着你，怕你在外面吃不上饭，还给你介绍工作，你居然还怀疑他？”
伍端端挠了挠头发，说道：“以前是清楚啊！那是在学校，大家还比较单纯，都过了这么多年了，在社会上摸爬滚打，搞不好是会变的嘛！我就这么一问，不是针对他！”
“你呀！哎！我老实和你说了，不止陶志勤，包括我，我们都在考虑后路的事。我们都想离开工作室，在老师退休后。”
“啊！”伍端端点着头，“我明白你的意思了。你们都想好了，就等老师退休了，是吗？只是因为工作室的效益不行了？没有别的原因？”
路韧忍不住笑着摇头，“要不是我听你的事耳朵都听出茧子了，对你有一定的了解，我一定现场和你翻脸！陶志勤时常念叨着你，你就信我们一回吧！我说一句实话，老师退休是我们离开最好的契机。但我们早就想走了。”
“哦？”
“和严于瑾无关。老师的工作室之所以能开到现在，就是因为那几个奖项。你也知道的，那些新闻都是十几年前的了。现在互联网兴起了，自媒体给我们的冲击很大。难啊！新闻随时都在发生，但一个大头条可遇不可求啊！老师的名望只能支撑到这里了，他走了，什么都没了。”
“你们都看出来了，严于瑾呢？她难道不知道留给她的是个烂摊子？”
“烂摊子？你可真是说话不留情啊！”
“嘿嘿！”伍端端尴尬地笑了笑。
“她怎么不知道？只有她知道我们不知道的，哪有我们知道她不知道的呢？”
“她就没想想别的出路？”
“没听说。而且，我也不认为她会这么做。”
“为什么？她就这么爱岗敬业？”
“这就是那个经典的问题了，宁为鸡头不为凤尾！有人会彷徨，但我认为，哎，是啊！她怎么能做到的呢？对工作没有一丝抱怨！就、就一腔热血都洒在这儿了！这一点，我路韧服她！”说着，他以茶代酒干了一杯。
“可要是你们都走了，她怎么办呢？”
路韧恍惚间摇了摇头，“谁不想两全其美，可我们要生活啊！不是理想和感情就能当饭吃的！我还要结婚，要成家立业的啊！在这里，呵呵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