伍端端抿了抿嘴，她可没受过这么大的挫折。原本以为吹吹耳旁风，就能让朱岚达缴械投降，说出他所隐瞒的秘密，谁想到，竟然让他瞧出了端倪。虽然最后她将话题引向了龚星河和阿木珂，也不知道有没有唬住朱岚达。
现在谈话陷入了僵局，她能感觉到陶志勤在旁边冲她挤眉弄眼，但这事儿紧急，她必须再想想别的招儿。
伍端端绞尽脑汁，最后在自己也不确定的情况下，一句话脱口而出。
“昨天夜里突然出现的那个神秘女人。”
话还没说完，朱岚达等人齐刷刷地看向了她。
伍端端一本正经地说道：“我刚刚去洗手间的时候，听见隔间里有人说，那个女人醒了。”
朱岚达抱着双臂，往后一靠，问道：“醒了？说了什么吗？”
“不知道，她们没说呢！就说终于醒了。她也挺神秘的，就这么突然出现了，身上还什么都没带。没有手机，没有身份证，也没有行李，就这么出现在这里。就好像从无人区里走出来一个人一样。”
说到这里，伍端端也察觉到不对劲，她望向了朱岚达，说道：“对了，老师，你之前报道过这么多关于边遥的事儿，知不知道很多年前边遥出现过一个小女孩儿？也是从无人区走出来的。”
朱岚达一怔，不自在地点了点头，“算不上知道，那是当地的一个传说了。不就是说有个小女孩从无人区骑着骆驼出来，身上没有带任何食物和水，也没有人陪着。是这件事吧？”
伍端端点点头。
“你是怎么知道的？”
“杂志社的同事和我说的，可能是为了忽悠我到这里来吧。您说巧不巧，他说了这个故事，还就真出现了一个从无人区冒出来的人，这事儿，我回去和他们说，他们也不会信的。简直就是天方夜谭！”
“嗯，确实。”
“老师，当年那个传说，你给我们说说呗。”
朱岚达推了下眼镜，“也未必是真事。就是说，一户牧民遇见了一个小女孩，从荒漠深处走出来，除了骑着一匹骆驼，裹着一个毯子，什么也没有。那孩子也听不懂当地人的话。牧民见她一个人，就把她带回了家，好吃好喝招待她。你也知道的，那个时候，遇上这样的事，又是个沟通不了的孩子，就容易在人群中产生谣言。”
“谣言？什么样的谣言？”
“有人说她是恶魔，也就有人说她是神的使者，总之她能在荒漠里穿行，就不是件普通的事儿。再往后，传言越来越离谱，竟然出现了崇拜者，认为她是神的化身。”
“神的化身？那应该很多人崇拜啊！后来呢？后来她怎么样了？”
朱岚达抬头望了眼她，喃喃地说道：“后来？和她来的时候一样，一个人骑着骆驼往荒漠里走去了。”
“啊！和来的时候一样传奇啊！”
“是啊！也就是这样，关于她的传说才会流传得广啊！来得神秘，走得神秘，嗯！要是她最后留了下来，也就是个普通人了，怎么都不会有现在的知名度。”
“她离开的时候，有人瞧见吗？看着她往荒漠里去的？”伍端端问道。
“那谁知道呢？我说了，这是个传说，故事在每个人口中传一遍，都会有些不同的细节。也许她没有回无人区，那这个故事就成不了传说了，不是吗？”
“所以她的去向是哪儿并不清楚，但她确实是从无人区来的，是吗？”
“要是我，我可不会得出这样的答案。”朱岚达严肃地说道，“任何没有求证过的事，就算相信的人再多，这也只是一条素材，而不是事实。你仔细想想，就算一个体格健硕的成年人，穿越无人区也应该有充足的补给。她当时只是个孩子，什么都没带，走出来到底是幸运呢？还是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骗局呢？”
“可她在牧民家里什么也没透露吗？就算语言不通，总能比划些什么吧！”
“这些细节问题，我就不知道了。我也只是当个故事一听，压根就没相信这个事儿。”
“老师，这在当地也算是个大新闻了，您都在这儿了，为什么没去跟一下呢？”伍端端笑嘻嘻地问道。
“是，如果我当时写这条新闻，一定会获得很大的关注。可是，社会广泛关注这件事，真的有意义吗？也许从头到尾只是个骗局，也许根本不存在这么个人。就算是真的，意义呢？多了个茶余饭后的谈资？可申教授的研究就不同了。关注到他研究成果的人可能不多，但都是同行业里的佼佼者，他们关注申教授的研究进展，再通过对他研究成果的研究，从而产生更大的价值，促进这个专业的发展。”
朱岚达喝了口水，继续说道：“小伍啊！这个世界热点高的新闻从不缺乏记者去报道。特别是现在，只要有自己的平台，起一个夺人眼球的标题，谁都可以报道。但是，我们不一样，我也希望你记住这一点。我们，要守住自己报道的主题，守住自己的心。交稿前问问自己，我这篇报道有没有实事求是，会不会给这个社会带来什么。追寻热度的记者处处都有，但你的报道，到底能给这个世界带来什么呢？你要学会思考，学会抉择。我还是那句话，守住自己的心。”
伍端端点点头，“我明白了。”
“真明白了？”
“听是听明白了。只是还没在实践中遇上。等我遇上了，一定会想想您刚刚的话的。”伍端端老老实实地说道。
朱岚达赞许地点点头，“你倒是实在。没错，很多人嘴上说一套，背地里做一套。当你没有面临这个诱惑的时候，当然可以大言不惭地说我要怎么怎么样。但当你面对的时候，你能做出什么选择，才是最重要的。场面话，谁都会说。但实事，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做。小伍，记住一句话，要想走得长久，就不要只盯着眼前看！”
伍端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