申甫诚满目慈怜地望着齐达，说道：“我没有胡说。这一点已经被证实了。我知道你对父亲还有感情，这事儿本没必要让你知道。可今天朱岚达把事情捅出来了，龚警官又一定要一个说法，我也只能照实说了。齐达，你不懂，成年人的世界没有容易的。
“离婚的打击，对你父亲来说是异常沉重的。我想，他将这一切都归结于事业上没有什么成果。既没有挣到大钱，也没有获得名望。他想要出人头地，在那个时候，他格外想。想向外界证明，你母亲离开他的决定是错的！那么，最快获得这一切的方式就是意礼。特别是，特别是在看到我的成功之后。他知道，意礼就是财富和名望的源泉，他必须好好把握，实际上，他也这么做了。你不信，可以回去查一查，你父亲出事之前，曾经收到一笔十万块的汇款。那就是定金。”
“你胡说！”齐达恶狠狠地说道。
“对方开出了三百万的价格。那可是十几年前的三百万啊！什么都不用做，只要把一个小女孩送去就行了。只要这样就行了。那可是他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啊！换做是我，也很难不动心。”
“你在胡说。”齐达似乎只有这一句话可以说。
“转账记录骗不了人，所里对这件事也调查过，你想看记录的话，回去就可以看。”
“有调查记录？怎么没查到你？”伍端端问道。
“他们不知道林燕栖是谁，更没听说过意礼这号人。多亏了齐达母亲四处宣扬，大家都以为是林教授带着私生女想要偷渡出国。自然、自然也就和我无关了。”
齐达的脸痛苦地扭曲着，“那你还、还让我做你的学生？”
“当你父亲下定决心收养意礼的时候，我就和他作出保证，我也会多多照拂你的。这是承诺，齐达。”
“行了吧！”龚星河大手一挥，“别在这演戏了。我问你，事故调查结果是什么？意外？”
“意外。”申甫诚说道。
齐达点点头，“只打捞到船夫的遗体，我父亲和林燕栖都、都尸骨无存。”
“那是因为他们出事的第二天，海上就起了台风，所有的搜救工作不得不停下了。”申甫诚说道，“要是没有那场台风，说不定还、还能找到。”
“找到又怎么样？哼！”齐达的神情突然落寞了起来，他转身走向了走廊，离开前还说了一句，“你说的话，我一个字也不信。”
“他说一个字也不信呢！”龚星河说道。
“他会信的。我说的是事实。等他回去仔细想想，特别是想想那位梁叔叔，他就会懂了。他父亲这么努力，就是为了成为像那个姓梁的一样的人，不，是比他更优秀的人，名利双收，名闻天下。他所做的一切，都是为了前妻，也为了自己的面子。齐达不懂，是因为他还没被生活束缚住，过两年、过两年他就懂了！人言可畏，流言蜚语就像是带着倒钩的刀子，一刀刀飞过来，遍体鳞伤。”
“你倒是不少感悟啊！”龚星河不为所动，“别感悟了！照你所说，那意礼已经死了？”
申甫诚点头。
“朱岚达呢？他在这件事中扮演什么角色？”
“朱岚达？”申甫诚说着又瞥了伍端端一眼。
“没事儿，您说，我可不像齐达那样，您说什么我都信！”伍端端笑呵呵地说道。
“朱岚达可聪明着呢！我们认识是在边遥，只是普通的采访，彼此都没怎么深入了解。后来在几次活动中也碰过面，但也只是点头之交。直到我的研究发表后，他突然找上门。说想做一个系列采访，还要拍一部纪录片。我也明白他的意图，总之，我们各取所需，便合作起来。我的研究得到了宣传，他也因为这些报道拿了奖，事业平步青云。本来，这就是一件互惠互利的事。但他不满足于我们的合作，他对我起了疑心，也许从一开始就是怀疑了。他私下跟踪了我，瞧见了我、林燕栖和林教授一起吃饭，还拍下了照片。”
“他敲诈了你？”
“算不上敲诈吧！他不知道林燕栖是谁，直到林燕栖和林教授出了事，他才将这一切联系起来。他认为这件事和我取得的成就有关，特别是这个孩子。他这人心思缜密，一边和我称兄道弟，一边找人拿着照片回边遥，看看是否有人认得出林燕栖。哎，还真让他找到了。一户牧民家的亲戚认出了她就是意礼，这下子，什么都瞒不住了。不过，他倒也没怎么敲诈我，只是希望每次有什么第一手资料都先交给他来报道，有什么小道消息也先通知他。”
“他没找你要过钱？”
“没有，这是没用的。他知道这一切的时候，意礼已经死了。没有人可以证明他的推论，这是他一厢情愿的猜测，更可能变成对我的污蔑。因而，他也只是点到为止，想要一些资源。我也不在意这些，毕竟他不可能成为真正的威胁，而那些报道，交给谁来报道不是宣传呢？都是一样的。因此，这么多年，我们也都相安无事。”
“我不懂，既然朱岚达知道意礼的事，是在意礼死后，那为什么凶手因此找上了他呢？”伍端端问道。
“所以啊！我一直在强调，意礼和这件事，根本没有关系！是有人借着意礼的幌子，是为了混淆你们的视线。他们的目标是朱岚达，不是吗？如果真是为了意礼而来，先去动朱岚达，不是有些本末倒置了吗？”申甫诚叹了口气，“我和朱岚达说了好些遍了，这件事与意礼无关，与我无关，怕是他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什么人也不知道。”
“他不是也得罪了你吗？毕竟手里有你的把柄。”龚星河说道。
“我说了，一，他没有真凭实据，二，我们相安无事，达成了共识。这么多年我都没对他下手，现在我俩都要退休了，我才去找他算账，不是太晚了吗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