申甫诚拍了拍大腿，往后一靠，眼睛望向窗外。即便是背对着伍端端，她也瞧得出，龚星河这回赌对了。申甫诚在纠结，他的手指紧张地颤抖起来，一个急躁的人是掩埋不住慌张的，即便他已经在社会上浮沉多年。
申甫诚低下头，看着拖鞋的鞋尖，眼神突然变得诚挚起来，以往的浑浊与世故都已消失不见。
龚星河咳嗽了两声，提醒申甫诚他还在等着呢。
申甫诚眼中的诚挚一点点消失，他推了下眼镜，变成了原来的他。
“哦，谁年轻的时候，没有过心动的感觉呢？我也不能免俗。就像之前说的，当时我孤身一人来到边遥，远离家乡，远离亲人，自然会感到孤寂。那林雪雁又是青春洋溢，容貌、容貌你也看见了，格外出众。照片上已是如此，生活中更是灵动。爱美之心人皆有之，我也十分仰慕林雪雁。可是，我已经是个有家室的人了，又怎么会去招惹她呢？除了远远地望着她，期盼和她多说两句话外，就什么都没有了。这样，也算错了吗？”申甫诚问道。
“我不是来和你讨论这些道德上的问题的。你既然在意林雪雁，那她之后的去向，应该也关注了吧？”
申甫诚犹豫了下，点了点头，“没错，当时我们的工作经常要和当地人打交道，其中有个姓戚的年轻人，和林雪雁走得很近。一开始，我们都没注意到这点，我也是隔了很久才知道，这个姓戚的，早在林雪雁上次来边遥的时候，两人就已经熟识了。他们很快就出双入对了，这在考察队里也不是什么秘密。”
“林雪雁就是和这个姓戚的小伙子结婚了？留在了边遥？”
“嗯。”
“这也没必要放弃工作吧？两人可以一起离开边遥啊？或者，林雪雁可以等考察活动结束后再离职啊！怎么考察活动进行到一半就突然离开了呢？”
“这我不清楚，我当时也不是负责人，林雪雁要离开这件事，也不需要向我汇报。那几天我都不在队里，去现场工作了，等我回来的时候，就听说她离开了。”
“所以她是不是为了姓戚的离开，你也不确定？”
“不，不，我确定。他们就是一起离开的，林雪雁走了以后，那男的也没有再出现过了。”
“你后来就没再见过林雪雁？”龚星河问道。
申甫诚的眼神闪躲了下，“其实，后来又见过她两次。”
“哦？”
“嗯，一次是在集市上，我瞧见她和那个男的挽着手逛街，看上去很幸福的样子。”
“那是什么时候？”
“那次考察快结束的时候。”
“除了你还有谁见到吗？”
“没了，当时就我一个人。”
“第二次呢？”
“第二次，第二次是我一个人在边遥的时候。有一回，我生了病，一开始只是感冒，后来发起烧来，烧得糊里糊涂的。照顾我的那户牧民很担心，托人去县城请大夫。正是那姓戚的男人送大夫来的，他瞧见了我，便告诉了林雪雁，她也就跟着过来看望了我，还照顾了我两天。”
“那是你最后一次见到她？”
“是。”
“你就没问问她住在哪，怎么联系之类的？”龚星河疑惑地问道。
“她确实留了地址给我，让我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就去找她。但我没有去过。我说了，我对林雪雁一开始便只是仰慕。我也知道，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。况且，我生病的那段日子，我也瞧见了他们之间的感情，更不会再有什么想法了。他们无微不至地照顾我，要是我还心怀叵测，不是恩将仇报吗？她留了地址给我，我也没有再联系过她了。等我病好了，我就悄悄换了个地方住，那里离工作地点更近，但其实，我是想躲着他们，也是想给自己一个更为纯粹的工作环境。太复杂的感情我处理不好，干脆就不处理了，工作才是最重要的。”
“你当时见到林雪雁，哦，还有那个姓戚的，你应该知道他叫什么吧？总不会帮了忙的恩人，名字都不记得吧？”
申甫诚微微皱眉，说道：“记得，记得，叫戚文业。”
“戚文业？”
“嗯，是他为了方便和我们交流起的名字，本来的名字太长，记不住，就算记住了，发音也不标准。大家干脆就叫他小戚。”
“他长什么样？”
“啊？”
“戚文业的长相。”
“个子不是特别高，整个人瘦瘦的，脸上棱角分明，双眼倒是炯炯有神，时时刻刻都挂着笑容。不笑的时候，那张严肃脸还挺能震慑人的。一年四季都是那几身破烂衣服，补了又补的。哦，不过当时条件艰苦，大家都是能省则省。不是吗？”
龚星河没有回应，只是静静地望着他。
“那他应该很聪明吧！”伍端端问道。
她这一开口，吓了申甫诚一跳，显然他忘记了还有这么一号人也在屋子里。
“按理说，那时候能和你们做对接的，应该不是谁都可以的吧？”伍端端继续说道。
“聪明？倒还行，一般吧。”
“那总得有些什么吧？不然怎么会吸引林雪雁的注意呢？”
“他对边遥很熟，特别是周边的人，处得都很好。我们的工作偶尔会触及到当地人的利益，或者说，引起他们的反感，当然，最主要还是因为彼此之间沟通不畅，不了解我们工作的意义。戚文业算得上擅长处理这类问题。至少他来了以后，我们没再和当地人起过冲突。”
“哦！这方面啊！按理说，这样的人应该会有不错的发展。特别是最近边遥发展起来了，像他这样的人才，肯定发展得不错。”伍端端说道。
“嗯。”龚星河点头表示同意，“你说的是。不过我在边遥这几年，完全没听过这号人。除非他用的是本名。至于林雪雁，我真是听都没听过。”
龚星河抬起头，就对上了伍端端意味深长的眼神，他立马醍醐灌顶，坐直了身子，紧紧地盯着申甫诚，后者正以一种茫然的眼神望着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