申甫诚双手交叉，放在膝上，神情黯然地说道：“我只想让你们离开，没想到会让他命丧大海。你要是因此责怪我，我也不能说什么。可你要清楚啊，我确实做了很多错事，借助、借助你得到了很多名利，我错了，可我对你是好的啊！林一祚是个值得信赖的人，把你交给他我很放心。海难的事，万幸你活下来了，要不然，我心里的枷锁就更沉了。”
“还真是能说会道啊！”意礼翘起了二郎腿，“你再巧舌如簧也救不了你，还有什么问题吗？有的话我现在还能帮忙解答一下，毕竟之前那几个，我都没有给他们机会。你也好下去和他们解释一下，不让他们死的不明不白。”
申甫诚倒吸了口气，摇了摇头，“我只想活。我没有几年可活了，你都等了这么多年了，为什么不再等等呢？”
意礼放下二郎腿，站了起来，“看样子你是真没有什么问题了。申教授，你拿了太多不该拿的东西，对不起了，你一样都带不走。”
“我是最后一个了吧？”
意礼点头。
“想好怎么全身而退了吗？”
“这不用你操心。”
“也是，你能在一轮轮搜查之下，躲得无影无踪，想要全身而退也不是难事。对了，这几天你到底藏在哪里了？”
意礼轻蔑地笑了笑，“刚刚问你有没有问题，你倒是不问，现在死到临头了，就开始问东问西了？”
“我是刚刚才想到这个问题，阿木珂带人搜过，李智也搜过，你到底躲在哪里呢？”
“第一轮搜查的时候，我压根就没躲在屋内，阿木珂自然搜不到。第一轮搜索后，我便躲在了李智屋里的衣柜里。李智的人搜查，自然不会查他的房间，而李智每天忙得晕头转向，基本都不在屋子里，所以，没有人找到我。”意礼耸了耸肩。
“李智是你的同伙？”
“李智？不是。”
“你进出所有的房间，总需要门卡，营地的工作人员之中，一定有你的同伙，不是吗？不是李智？”
“李智一直尽心尽力地帮着处理事情，如果他没这么负责任，也许我藏身的地方早就被发现了，还好他一天到晚不沾家。不是李智。”
“不是李智，林一祚也死了，你到底找了谁来帮你？”
意礼笑着摇了摇头，“你真没发现，不是吗？这个营地里，有一位我的老朋友，当然，也是你的老朋友。”
“不可能。知道这件事的人，都被你杀完了。”
“不。你太大意了。你还记得那张合影吗？你，我，林爸爸，我们三个并排站着的合影。拍摄那张照片的人是朱岚达。”
“朱岚达已经死了。”
“是。拍照的人死了，可他不是唯一有照片的人啊！”
申甫诚皱起眉头，努力回想着这照片还有谁有机会接触到。
“别想了。我直接告诉你吧。当年朱岚达拍了这张照片，隐隐觉得不对劲，便派人带着照片回到边遥，想找人了解一下照片上的孩子，也就是我的来历。那人来边遥问啊问，问到了我的情况，告诉了朱岚达，朱岚达这才有机会敲诈你。那张照片，便是当年来边遥调查的人留下的。”
“谁？是谁认出了你？”
“这个问题很简单啊！”意礼笑了起来，“这张照片拍摄的时候，我已经离开边遥两三年了。模样也变了，穿着也变了，能认出来的，自然也就只有一个人了。”
“杨、杨远？”申甫诚恍然大悟。
“是，是远叔。远叔当年跋山涉水将我送到研究所，托付给你，以为是做了一件对研究好，也对我好的大善事。他以为留下来考察你一段时间，就能看清你是善是恶。朱岚达的人来了边遥，阴差阳错地遇上了远叔，自然也就把我的情况和远叔说了。”
“杨远是你的同伙？他、他在哪儿呢？”
意礼一笑，“所以说啊！做人不要忘本。明明都是老朋友了，怎么你就认不出来了呢？”
申甫诚眉头紧锁，试图将能记起来的一张张面孔依次在脑海中过一遍，却一无所获。
“呵呵！边遥的风沙吹得人容易老啊！可不像申教授您似的。你每天进进出出都能看见他，只是你没认出而已。”意礼拍了拍他的肩膀，然后走到窗前，拉开了一条缝。
申甫诚也走到窗前，望向窗外，他瞧见站在对面廊下的老人，怀里抱着一把扫帚，眼神不再像往常那样无欲无求，双眼紧紧盯着申甫诚，无尽的恨意尽显无疑。申甫诚细细地看着他的面孔，从那布满褶皱的脸上看出了和杨远的相似之处，吓得他拉上了窗户。
“是不是每天都能见到？申教授，老朋友见面，你却认不出来，远叔可伤心得很呢！”意礼抬手将愣着的申甫诚推回了座椅。
“那、那不是看门的老头子吗？他是、是杨远？”申甫诚被吓得满头大汗。
“是不是进进出出都瞧得见他？可见啊，人还是不能忘本。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。”
“呵呵！”申甫诚苦笑起来，“还真是、真是都到场了呢！怪不得你不担心怎么脱身，守着大门的便是你的同伙，你是准备动完手就离开了吧？”
“当然，难道留下来看热闹吗？”意礼慢慢靠近他，“问题都问完了？还有什么想不通的吗？”
“你就那么恨我？”
“是，你有那么多选择可以做，偏偏替我安排了最糟糕的人生，我也想忘却一切，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，但我做不到！申甫诚，你可以是个好人，却因为私心，成了最最下贱的人。你已经活得够久了，享受的够多了。”意礼深深呼了一口气，“我曾经那么相信你，相信你和林爸爸是全世界最好的人。”
“你可以信我！林一祚的事是意外。不、我错了，都是我的错，你是无辜的，林一祚也是。”
“你个满口谎言的骗子。”意礼突然激动起来，举起了手里的花瓶碎片，冲向了申甫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