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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四章:掌中明珠终落尘 心如死灰下石人

  这几日,皇宫中出了不少的事,程溪被关押进了大牢,韩家的事被再次提起,宫中议论纷纷。覃韶风也是昨夜才知道程潭的死竟然和程溪有关。

  她们可是同胞姐妹!程潭生前,整个皇宫中,就数她性情最为温顺。

  真不知道程溪是如何下得了这个狠心,她将那碗药端给程潭的时候,她看着自己的妹妹难产而死的时候,她真心不会痛心吗?

  作为丈夫,覃韶风无法面对已经亡故的程潭。

  作为父亲,覃韶风无法面对覃昭覃云,还有那个没出世的小皇子。

  昨天夜里,覃韶风和覃昭聊了很久。覃昭是个孝顺的好孩子,顾忌着皇后与程潭的姐妹情深,说是实在不愿让程家公失去两个女儿。皇后的如此恶行,他也仅仅说要覃韶风将她关进地牢,让她去向程潭忏悔道歉,除此之外,别无所求。

  覃韶风这才想起,程潭亡故后,覃云就一直住在摇光殿中。虽说顾沅尔与覃韶风说过了很多遍,要他对覃昭和覃云也多多上点心,可是他从未觉得自己对他们的关心不够,毕竟覃祯是未来大宋的太子,自己多多督促也是应该的。

  直到今天他才感觉到自己对覃昭和覃云的生疏。

  “明天,你去把云儿从摇光殿里接回来吧。”覃韶风将手放在覃昭的背上,听着他的啜泣声,毕竟是他的亲生骨肉,难免有些心疼。

  除了覃昭,覃韶风见了陆恩,想要问问他对这件事的看法。皇后咬定韩濯还活着不松口,她还说什么韩濯认定了是她向皇帝献言,乱七八糟,胡说八道。

  一想到这件事,覃韶风的脸色又黑了三分。

  陆恩的意见是先查明韩濯到底还在不在世的问题,要想知道这个,最好的方法就是直接去问覃祯。

  程溪不是说韩濯和覃祯在一处吗?

  覃祯到了御书房,覃韶风正在练书法,这是他多年来的习惯。每次他心中烦忧,都会在这里写一幅字。

  覃韶风写字还有一个习惯,写字的时候不愿意被别人打扰。覃祯在旁边乖乖等了半天,等到覃韶风写完了字,他才开口问:“父皇,您诏孩儿来是有什么吩咐吗?”

  “没事,就是找你来聊聊。别站着,坐。”也许是刚刚写完了字,皇帝身上的担子卸下了不少,他示意覃祯坐下来说话,慢悠悠喝了一口水,说,“宫中人多嘴杂,昨天的事,你听说了多少?”

  每每和覃祯说话,覃韶风的语气都会变得温和起来。

  一是因为他真的疼爱覃祯,无关乎覃祯是不是未来大宋的国主,二是因为多年的习惯,覃祯回到青州已经三年了,青州城中人心权谋,覃祯还能独善其身,覃韶风很欣慰,同时也很担忧。

  覃韶风这样一问,覃祯就忘记了江宁的叮嘱。

  对自己的身份,覃祯一直都很在意。明明覃祯知道,覃韶风、顾沅尔和覃仪对他都很好,他听见那些风言风语也无法不关心,只是他很怕自己冒冒失失问出这件事会让自己的亲人寒心,才一直没有开过口问这件事。

  今天,覃韶风明明知道覃祯心中在疑惑什么,还是开口问他,覃祯也没有办法继续装聋作哑。

  “父皇,母后说的是真的吗?”覃祯问出了自己放在心中三年的疑惑,心中半是紧张半是期待。

  覃韶风叹了口气,他站起身来,从身后的书架子上抽下来一个锦盒,走到覃祯面前,把它丢在覃祯的怀中,对他说:“你打开看看。”

  覃祯很是疑惑,他打开了锦盒,发现里面放着的是一块玉石,通体淡黄,圆润剔透,入手温凉。

  覃祯将玉石放在手心,摩挲着玉石上那个自己压根不认识的字,他大概也知道这块玉石的来由,问覃韶风:“父皇,这就是我出生时神兽带来的宝玉吗?”

  “是的,这块玉就是你出生时火凤送来的那一块。”覃韶风拍拍覃昭的肩说,“你从小就不怎么和小仪相像,又在外面长大,相貌大变也是情理之中的事。样貌可以改变,命格却不能,你出生不久,陆恩说你是天命之子,说你是‘天择贤主’。神兽和宝玉皆是证明。”

  “可是……”覃祯手中拿着宝玉,若有所思,他还是问出了心中最后的疑问,“既然我是真的皇儿,那母后怎么会说我是……”

  “皇后昨天说了些不中听的。”说起来,覃韶风也不知道覃荣死在了苍溪山上,这些年明察暗访,他也只知道了覃荣当年去了苍溪山。

  苍溪山上出了大事,覃韶风也是知道的,至于事是因何而起,他的皇儿又身在何处,覃韶风是半点不知。

  就算是不知道,也能猜出来,覃荣多年不曾回来青州,要么是他根本不想回来,要么是他早死了,死于苍溪山的那场灾祸。

  停了停,覃韶风接着说:“阿祯,你是大宋的天命所在的小皇子,没有人能替代了你。你若是不信,大可去掌命司去看你自己的命格。”

  “命格到底是什么东西?陆丞相仅仅是一个凡人,他真的能看到一个人的命格吗?”覃祯天天听这些东西,这些东西是什么,他自己也不太清楚。

  其实,覃韶风也说不清楚,他只是相信这个世上是真的有神仙的,他相信天道天命,相信一个人的命是在出生时就定好了的。

  至于他为何如此笃信,这就要说到他和雪镜的初遇了。

  只是,这些都是后话了,现在最重要的事,是打消覃祯心中的疑虑,是知道韩濯是否还活着。

  “命格的说辞,你去问陆恩。”命格的事,就让覃韶风这样马马虎虎蒙混了过去,他现在更关心的是韩家的事,他问覃祯,“皇后说,韩家的那个韩濯回来了,现在和你在一处,这是真的吗?”

  覃祯不知道该如何说。

  在亭陵时,他相信自己的父皇皇兄,回青州后,他已经不敢相信自己的皇兄了,昨天晚上那样一闹,韩家的事更加扑朔迷离。覃祯真的很想帮韩濯,可他又害怕自己害了韩濯,思考了良久,在回答覃韶风问题之前,他怯生生的问出了那句话:“父皇,韩家的事,母后说的是不是真的?”

  关于这个,陆恩已经想好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。

  事实上,覃韶风也没有别的办法。世上所有的谎言,就像滚雪球,在说出第一句起,就要做好它会越滚越大的准备。更何况,韩家灭门案,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小谎言。不知道是不是上了年纪的缘故,这些年,覃韶风也在无数个梦中梦见韩林修。

  梦中的韩林修,并不是来向他讨债,一如初初见他的模样,他面容寡淡,站于树下。

  到底是什么,十几年光阴,就让他们如此面目全非。

  斯人已逝,多想无益。

  昨日,陆恩给覃韶风出了一个极好的主意,就是将这件事尽数推到皇后身上。

  程潭的死,程溪脱不了干系,不消一两日便能水落石出。韩家抄斩之事,这些年,起起落落了多少回,不说整个青州,就单单一个青州,陆恩就听见了不少的非议。

  不如借这次的事端,将此事一了百了。

  他们想要翻案,那就翻吧。

  “皇后说的都是真的。”覃韶风知道,这句话,不出一天就会被传到韩濯耳朵里去。覃韶风相信,程溪不会无缘无故将韩家牵扯进来,毕竟这样对她毫无益处。程溪如此笃定韩濯还活着,必然是她真的见了吧。

  “父皇,你怎么会这么糊涂?祖上有训,后宫一律不得干政,父皇怎能听信母后的话,让韩伯伯……”覃祯是个心地善良的,他听到覃韶风亲口承认了这件事,心中很是难过,忽然他脑中模模糊糊有个人影飘过,又想起一件事来,问覃韶风,“韩伯伯是良臣,那三哥的眼睛,他的眼睛是怎么回事?”

  这才是面对覃祯最难的地方。昔日覃韶风是个冷血无情的人,为了保下这一位天命所在的小皇子,用尽了手段。到今日,过去了三年时间,覃韶风年纪见长,心也渐渐柔软起来。这些年面对顾沅尔的指责,覃仪的决然离宫,他也算是尝到了一点点恶果。

  覃韶风是断然不肯告诉覃祯当年的真相,他太了解覃祯了。如果说出是自己命人剜了覃仪的眼睛,覃祯怕是要效法当年的覃仪。

  “也是皇后。”覃韶风轻描淡写四个字,真不知为程溪安了多大的罪名,真所谓一失足成千古恨,程溪轻信了覃昭,这一次,算是把自己完完整整的赔了进去。

  在狱中的程溪自然也意识到了自己所犯的致命错误。

  她看着此时站在自己面前的覃昭,心中半是愤怒半是悲凉。

  愤怒与悲凉皆为同一件事,覃昭的背叛。

  “你当年不就是这样对待你的同胞姐妹的吗?”覃昭丝毫不怕程溪,他说,“我忍气吞声到现在,为的就是这一天。”

  “你现在心里痛快了?”程溪无奈的笑了笑,不知时在笑自己还是在笑覃昭,末了,她口中喃喃自语道,“你还是像他多一点。”

  “不然娘娘会一直以为谁都像我母妃一样性情温婉,任凭娘娘摆弄。”

  “是了,你是覃家的孩子,你身上流着你父皇的血。”程溪在狱中待了一夜,狱中什么都没有。一朝臣子一朝囚,昨夜她无法安睡,今天看起来神情很是疲惫。

  一夜时间不是很长,但足够回忆起好多的事情,她想起自己和程潭一同长大的经历,若不是皇帝爱上了程潭,强行要程潭进宫,她们姐妹两个也不会变成这副模样。

  大宋史上第一个被关入大牢的皇后。

  程溪整个人像是垮了一样,一下子苍老了十岁。她走到角落,端坐在草铺上,幽幽弱弱叹了口气,对覃昭说:“想了一夜,本宫已经知道你打的是什么算盘了。只是有一件是你算错了,陛下的眼中只有覃祯,覃祯有什么,你又有什么,覃昭,你算不清楚吗?”

  “他什么都不需要有,就天命这一条,就够把我逼到绝境了。陆丞相说的对,有的人命中什么都有,有的人穷其一生都求不得,这些都是命。”

  “你错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