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远将右腿架在了左腿上，很快，他又放下，端正了坐姿，继续说道：“我带着林燕栖的行李回到了营地，藏在了我房间里。然后回到大门口，根本没有人注意到看门老头子在不在。没过多久，你们开车回来了，带回了林燕栖，我寻思着，计划顺利。接下来，林燕栖只要一直装病，不和你们沟通就行了。而我，那个时候还有一个任务。”
“破坏天线。”龚星河说道。
“没错，我去破坏天线了。”
“几点？”
“凌晨三点五十左右，等我弄完是四点十分。接着我就回大门值班室关了灯，离开的时候，我瞥了眼西边那几栋小屋，朱岚达住的那间还灯火通明。”
“你就没进去看看？”龚星河怀疑地问道。
“我没去看。我年纪大了，那天晚上要做的事情太多，我已经体力不支了。”杨远的眼神有些落寞，“再说，严于瑾遇害的第二天，我以为朱岚达会揭穿我的身份，可我打听了好几遍，也没听说有人提到我。你们也一直没有来找我谈话，我便放松了许多。朱岚达要说，早就说了。既然他没有开口，要么，是他想私下里找我，和我谈条件，毕竟，他是只嗅觉敏锐的老狐狸。”
“要么，他根本就没认出你！”龚星河说道，“他可能就没认出你！是你想多了！白白害了严于瑾一条性命！”
“不！不是！”杨远拼命摇着头，“那天晚上，他看我的眼神，绝对有问题！他认出我了！我敢肯定！我不能让林燕栖冒险，我只能杀了他。至于严于瑾，我说了，我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局！我不能冒险，你懂吗？不然会满盘皆输的！”
“那你告诉我，江游是怎么死的？”
“我不知道！”杨远的双手在空中无力地挥着，“我那天晚上破坏了天线就回去休息了。林燕栖也一直有人看着，第二天得知江游死了，我也很震惊啊！”
“那天夜里，你就没察觉什么异常？”
“我只瞧见，朱岚达房间的灯亮着，也就是江游被害的那个房间。其他，什么也没看见。”
“然后呢？你们就没什么行动？”
“当然有。虽然江游的死打乱了我们的计划，但事情已经到这一步了，没办法回头了。路也封了，通信也断了，要不趁着这个机会动手，以后就更难了。江游的死刺激到了朱岚达，他看起来有些精神崩溃，甚至还三番两次纠缠申甫诚，这让我们很满意。如果朱岚达再疯一些就好了，要是他把所有罪行全盘托出就好了。所以，我们把那篇新闻报道，关于意礼的报道，偷偷送到他跟前。”
“新闻报道和旧照片都是你放的？不仅威胁了朱岚达，也威胁了申甫诚？”
“不，新闻报道确实是我放的，那是我们老早就准备好的，可旧照片，和我们无关。我根本没有那照片！你想想，我怎么会有那照片呢？林燕栖，她就算有，当时在大海上漂了那么长时间，也不可能完好无损了，是不是？”
“那照片是谁放的呢？”
“我不知道。也许，和杀害江游的凶手有关。”杨远耸了耸肩。
龚星河对这个推测不置可否，使了个眼神让杨远继续说下去。
“新闻报道分别被送往申甫诚和朱岚达后，朱岚达的表现还算令我们满意，可申甫诚那边却云淡风轻，一点动静也没有。朱岚达失控了几次，都没能动摇申甫诚，这让我们觉得，不能再拖下去了。也许朱岚达暴毙，申甫诚的心态也就崩了。于是，我们准备对朱岚达下手。可你安排了那个毛头小子守着朱岚达，我试图靠近，却发现他寸步不离。我始终找不到机会下手。索性，给他下毒好了。”
“哪里来的毒药？你们提前准备好的？放在哪里？”
杨远点头，“就在库房里。营地筹备的时候，我就设法让李智知道，这里有些蛇虫鼠蚁，要是客人看见了可不好。李智安排人去镇上买些杀虫剂，我给那人推荐了几瓶。当时也没明确想过要毒害他，只是备着，以备不时之需。没想到，真用上了。那时候不是饭点，餐厅里的同事要么在宴会厅里看热闹，要么回去休息了。唯一一个值班的厨师小伙被我支开，他去外面抽烟去了。我就在餐厅的点心里下了药，他从宴会厅出来的时候，来餐厅取些吃的，我就把柜台下面打包好的点心递给了他，他也没多想，拿着点心回了房。他前脚刚出餐厅的门，毛头小子就跟了上来，我赶紧躲在柜台后面，所以，他没发现。朱岚达死了，虽然我没亲眼看着他死去，但也能想象出，生命的最后关头，他有多痛苦吧！哈哈！坏事做尽的人，都不会给自己留退路。”
龚星河往后依靠，翘起二郎腿，问道：“这么说，这几起案子，只有申甫诚这一次，是林燕栖亲自动手的咯？就这一次，她还被申甫诚反杀了。”
原本正得意着的杨远脸色一沉，眼神有些闪躲。
“我和她说过，我来动手！可她不同意。她说那畜生是她的仇人，杀了她的父母，害死她的养父，让她这么多年漂泊无依，她还有问题要问他，她要亲手杀了他。只是，我没想到结局会变成这样。”
“林燕栖昏迷是装的，突然消失是她自行离开的，离开后她躲在了哪里呢？”
“李智的房间。她不能躲在我那里，她一旦失踪，必然会有全面的搜查。你们的人手不够，这事儿肯定是李智来安排。这里的工作人员，没人敢真去翻李智的房间，做个样子就行了。李智每天被你呼来喝去，也没时间待在自己的房间里，因此，他的房间就是最好的躲藏地点。”
“哼！”龚星河闷哼一声，有些不满，没想到杨远利用了他们的漏洞，完成了林燕栖“神秘失踪”的表演。他也气自己，当时没有亲自带人认认真真地把营地翻个底朝天。如果被他找到了林燕栖，也许今天她就不会丧命了。